纳斯卡Nazca

不如吃茶去第三季（三）

        因为最近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流行的原因，我准备给吴小涵放个长假。在我给吴小涵打电话的时候她表示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去外地，于是辞去了在我这边的工作。

　　两个人还偶有联系，但是终究是各忙各的了。

　　我在家一直从大年三十待到正月廿十七。

　　也别说我中间没回过爹妈家，真回过。

　　“妈！我回来了！快开门！”我一边敲门一边叫。

　　“鬼叫什么啊？”我妈打开里面的门，我看见她戴着口罩，心里不禁开始感慨现在信息传播的迅速。

　　“让我进去啊，我给你们带了吃的。”

　　“免了。”我妈摆摆手，“你也知道最近病毒来的凶猛，一会把我给你打包的东西提回去，你就回去呆着吧。”

　　“蛤？”我开始懵逼，我妈不要我了？

　　然后在一阵懵逼的情况下，我提着一大包香肠腊肉肘子猪蹄被我妈关在了门外。

　　“……”我一阵无语，回到停车场发动了车子。

　　在这之后，我去超市买了趟食材和生活必需品，之后就再也没出过房间。终于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我把自己呆得结出了蜘蛛网。

　　“这么下去可不行。”我一边想着一边开车跑去了静宁街。

　　本来这个时候大家应该已经开工，街上的店铺也应该相继开门营业，结果我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我拉开卷帘门，进去洗了抹布擦了擦已经落了一层薄尘的吧台。然后打开笔记本戴上耳机躺进了懒人沙发。

　　“嗨，还不是换个地方继续宅……这两天宅的我都胖了好几斤……”我嘴里碎碎念着往门口看。门口还是一样，连一个经过的路人都没有。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恍惚间我好像听到风铃在响。

　　“我居然睡着了……”我发誓在我刚听到风铃响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这个。

　　等等，无风自鸣的风铃，那不是客人来了是什么？看来今天不会太无聊了。

　　“你好，请问这里有开始营业吗？”一个瘦瘦的戴着口罩的女孩子从外面探进头来。

　　我站起来朝女孩招了招手:“有的哦，快进来吧。”

　　“啊，真不容易。”女孩子拉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显得更瘦小了，“本来是在附近的地方准备去坐出租车的，结果一辆都没有……”

　　“我给你做杯饮料，你在这休息一下。一会我送你回去吧。”我突然就发了善心，“话说你家住哪？”

　　“我今天刚到江川，我从日本回来没多久……”女孩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在这刚住了几天酒店准备去找个房子，结果突然肺炎疫情就爆发了。酒店也暂时不营业了，要求我退房。我现在没有住的地方……”

　　说着说着，女孩说话渐渐开始哽咽。

　　该死，又来一次这种事儿。

　　我还好死不死地说出了“我那还有闲置的房间你可以去住一段日子”这种话。

　　“欸？”女孩的眼神果然变得复杂了起来，看我的眼光好像在看他喵的痴汉。

　　“算了先不说这个，老规矩，第一个进来的客人讲故事免一杯饮料钱。”我指了指头上的小黑板，“考虑一下？”

　　女孩坐在吧台前，开始回忆。

　　（一）

　　洛轩看了看自己新来的同桌:“我是洛轩，请多指教。”

　　洛轩，高三学生，女。

　　在此之前洛轩以为自己可能会在跟了两年的班主任眼皮底下继续度过第三年枯燥的高中时光。但是没有想到在高二期末突然来了一个奇葩的新校长宛如天降之物一般打破了这个平衡的格局。

　　这个新校长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开始起幺蛾子——根据学生成绩重新分班。

　　有意思的事情来了，这次分班的依据是期末考试的成绩。于是隔壁班的学霸路骁因为两科答题卡出现问题被分到了文科c班也就是最差的班。

　　这个路骁，就是洛轩的新同桌。

　　本着不能放过升学率的原则，路骁之前的班主任一直向新校长争取让路骁留下来，但新校长的原则是“要按规章制度办事”。于是路骁就理所当然被当成了“先富带动后富”的火车头。

　　“那就多指教咯，新同桌。”路骁笑的灿烂，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这时候的洛轩，还没想到路骁在熟识之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二）

　　“这可不行啊，我跟你讲，这样的行为不提倡啊。”路骁一边看着洛轩的习题卷一边碎碎念，“以后上课可不能睡觉了哈，这可咋考大学啊……”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不像我同桌了？”洛轩抬起头瞥了路骁一眼，接着把脸埋在手臂间。

　　路骁一脸疑惑:“那像啥？”

　　“我感觉你现在像我师父，我像个孙悟空。我现在只想你莫念咒好让我好好睡一觉。”洛轩连头都不抬了，根本懒得看他。

　　路骁笑了笑:“好好好，就先让你睡一觉，等自习课我再给你好好讲。”

　　这时候洛轩抬起头，看到路骁的笑容，没来由地觉得心里一暖。

　　大概从爸妈离婚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对她这么笑过了。

　　（三）

　　曾经的洛轩也是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子。

　　她在中考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江川一中。

　　但是就在她去学校报到的第二天，家里就遭遇了变故。

　　也不能算变故，应该算人祸。是洛轩出差的父亲提前回来正好把出轨的母亲捉奸在床。

　　于是离婚加财产分割一气呵成，两个星期之后在洛轩回到家之后，就发现自己的家已经不再完整。

　　她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恨谁，是恨母亲不知廉耻还是恨父亲平时只顾工作忽视家庭才导致母亲出轨。

　　她当然知道父亲是爱她的，父亲虽然工作很忙，但一直没有缺少她物质上的需要。父亲所经营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她过得更好。

　　可她就是没来由的恨起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最希望的就是她能够考上大学，将来能够回来继承他的企业。

　　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偏不如他所愿。

　　后来的洛轩，翘课什么的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上课睡觉更是成为了常态。各科老师都在教育了几次无果之后选择不再白费口舌，只要她不捣乱便是一件好事。

　　可路骁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个局面。

　　他像一缕阳光，从围墙的缝隙中照进来温暖了她。

　　后来，她开始听他的话课后认真做习题，上课也会努力去听那些晦涩难懂的课程。路骁会在她做错题时给她认真的讲解，也会给她出一些小习题帮她巩固知识。

　　路骁的家住的比较近，有些时候他会带着来不及去吃饭的她回家吃饭。

　　路骁的妈妈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每次看见洛轩都会面带笑意:“呀，小轩又过来吃饭啦！看看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都瘦了。来来来赶紧洗洗手尝尝阿姨今天做的菜！”

　　“谢谢阿姨……”

　　“别客气，来这就当自己家！你住得远没办法回家吃饭，食堂的饭又不好吃。你每天就来这吃饭，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妈，你都没给我做那么多好吃的！”路骁看着妈妈端上来的红烧鸡块开始抗议。

　　路骁妈妈看着路骁，面带嫌弃:“你都胖了，应该多吃蔬菜。”

　　“有些时候啊，我就很羡慕你。家庭和睦，家里人都疼你。”去上学的时候，洛轩没头没脑地突然说。

　　“羡慕啥啊。”路骁笑着搓搓洛轩的头，“以后也一定会有人这么疼你爱你。”

　　（四）

　　眼看着高考的日子一点点接近，很快就到了模拟考试的日子。

　　“别怕，你平时题做的都不错，应该没问题的。”路骁揉了揉洛轩的脑袋。洛轩瘦瘦小小的，路骁稍稍把腿弯下来看着她:“别紧张，只是模拟而已。”

　　洛轩点了点头:“嗯，你也是。”

　　洛轩握了握拳头，走进了考场。

　　成绩出来，洛轩的成绩可以考一个相当不错的二本了。虽然和路骁的分数还是有一定差距，但是已经有了令所有老师同学都不敢想的进步。

　　路骁突然凑到了洛轩的耳边，洛轩一脸嫌弃地推开他:“干嘛啊，那么神神秘秘的？”

　　“我想和你填一个地方的志愿。”

　　“那必不可能。你得考个好大学，不能跟我这种上二本的普通学生混啊……”

　　“我就是想和你上一所大学嘛，这样就可以天天都看到你了。”路骁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洛轩突然站了起来，把路骁弄愣了。

　　“我们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上大学的，你该填哪填哪，给我死心。”

　　路骁听了这话，沉默了。

　　他开始收拾桌上的书本和文具。收拾好了之后，他默默地带着东西离开了教室。

　　洛轩在他走出教室的一瞬间好像被人把骨头抽走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何尝不想让路骁一直陪着她呢？

　　可她不能。

　　（五）

　　高考结束了。

　　志愿也填报完了。

　　路骁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复旦大学，洛轩则被父亲安排去日本留学。

　　在同学聚会那天，路骁和洛轩在KTV的门外相遇，两个人相顾无言。

　　直到洛轩去往日本的飞机起飞之前，她才给他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

　　“你好，18岁的路骁。

　　很高兴在这个年纪遇见你，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真的很开心。

　　虽然我们并没有真的在一起，但是这段时间里，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

　　你应该考一个真正能够让你前程似锦的大学，而不是纠结儿女情长。

　　我走了，别再想我。总有人会温柔的对待你，就像你对我那样温柔。

　　其实你偷偷亲我的事情我都知道的，没关系，谁让我也喜欢你呢？

　　不过啊，以后我就要自己走下去了。

　　走了。”

　　她也并不知道路骁收到这条短信后是什么反应，因为在她到了日本之后，就把手机和手机卡悉数换掉了。

　　（尾）

　　“后来我回到江川，试着联系他发现他的手机号换掉了。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洛轩只喝了一口手里的茶，眼泪开始滑落。

　　我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前从胡九五那搞来的朗姆酒，轻啜一口:“或许吧。”

　　“那么你后悔吗？”

　　“不后悔。”洛轩擦了擦眼泪，“我不能耽误他的前途。”

　　我叹了口气，重新提起了之前的话题:“那么你考虑到我那里先住一段时间么？”

　　“白住不太好吧……”洛轩小小的脸上写满大大的疑惑。

　　我笑了笑:“谁让你白住了？一天五十，管饭。”

　　“成交，房东先生。”洛轩站起来和我击了个掌。

　　人的悲欢其实并不相通，但总有人会不在乎吵闹来到你的身边。他们会用自己的方式给你温暖，给你力量，支撑你走过生命的每一分钟。

　　珍惜身边那些关心你的人，他们是你最温柔的力量。